提起中山路的三角花园,长沙人无人不晓。
三角花园原来叫街心花园,民国时期修中山路时建的。当时因中山路狭窄,无法在路两旁建绿化带,便只好在中山路的中段,国货陈列馆对面建起了一个街心花园。街心花园随地赋形,呈三角形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这里成为长沙最有名的服装摊贩集中地,人们开始称呼它为三角花园。
年10月,作者家人在三角花园的合影,背后的石狮后来被移到了岳麓山下
三角花园一对石狮移到岳麓山东门守山去了
我家就在三角花园边上,年我在这里出生,从小就在三角花园玩耍,可以说我是在三角花园长大的。
我幼时最初的印象,三角花园有围栏围起,靠中山路中间位置开有一个大门,进门后在花园正中间建有一个四方形的台座.台座约半米高,长约四米。台座中间还有一个面积约小点的座子,约两米高,上面有一组工农兵塑像,塑像真人大小。这组塑像带下面的座子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被拆掉,只留下了最下面那个基座,当时看着大人们用粗绳套在塑像上拉的情形至今难忘。
基座后面,依着三角花园的两条斜边,是两条呈八字形的橱窗,橱窗里的图片有人定期更换。橱窗两头各砌有一条水泥靠椅,这是情侣们爱坐的地方。花园的东西两头各放着一座石狮,这是我们小孩最爱攀爬的地方。石狮下有底座,石狮加底座约有3米高,爬上去要胆量,也要技巧。我们常爬上狮子,或是坐在狮子头上欢呼,或缩在狮子腹下躲雨,现在这一对石狮已移到岳麓山东门守山去了。橱窗后有两间房子是供管理人员使用的,花园其他地方就用来栽花种草了,这些地方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布置。
年10月,作者(右一)与家人在三角花园的合影。
藏在芭蕉叶做成的“小船”中,忘记身在何处
花园东西两块草坪后来改成了花圃。一到春天,花圃中姹紫嫣红,围着花圃周边的葱兰嫩绿中冒出一支支白色的花朵,花圃中各色花儿争相斗艳。我们最喜欢一种花朵像兔头的花,我们叫它兔子花。一次花园无人,只有一位中年男子背对着我,仔细盯着橱窗在看,我于是弯腰去摘一朵开得正旺的兔子花,不料正伸手去摘时,手被那中年男子一把抓住,原来他从橱窗玻璃中把我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。花没摘到,还受了一顿训斥。
有一段时间花园封园育苗,草木疯长,我在几棵芭蕉树间扳倒几片大芭蕉叶到地上,组成一只小船形状,然后躺在清凉的芭蕉叶上,四周是密不透风的草木,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,仰面朝天,蓝色天空中白云飘荡。我想象着自己乘着一只小船在海上漂流,想象着不断变幻的白云,想象着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,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,身为何物。
花园的大门原在中间,后来将门封了,在东西两头各开了一座门,门两边建起木制门楼,门楼为方形,约两尺多见方,空心,约五、六米高。门楼底下一米多高是木板,无缝,往上则由木条钉成,形成方格,方格多大?能容下我们小孩两个脚趾头,我试过。
当时我在花园对面的一师附小上学,那天放学时老师让几位女生去办公室,联想到今天在校表现,顿感不妙,出校门后我便在花园门楼前守候。不一会,那几位女生朝我这边走来,这是去我家的方向,她们都不住这边。我迎上前横在她们面前,我知道她们要去干啥,她们也知道我要干啥,一阵嘀咕后,她们交出了一张纸条。我打开纸条扫了一眼,是老师向家长反映我在校的不良表现。一气之下,我将纸条塞到了身边的门楼里。纸条还未落地我就后悔了,老师要家长签名盖章的回条。万般无奈,我只好脱下鞋袜,伸出两个脚趾头蹬在网格里,一下一下地爬上门楼,翻进去,再一下一下地爬下去,捡起纸条再翻出来,累个半死,脚都快抽筋了。回家后拿出家长名章盖上,第二天交老师完事。
中山路上,一次不成功的“抓特务行动”
记得最开始,花园台基的两侧是草坪,我们一帮小孩常在那疯跑。后来来了一位解放军叔叔,他就住在花园斜对面,后来成为湖大办事处的那栋房子里。他戴着胸章,很年轻,带我们在草地玩丢手绢的游戏,还常给我们讲故事,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抓特务的故事,以至于我们听完后满脑子都是抓特务。
一天晚上,听完这位解放军叔叔抓特务的故事后,我们几个小孩到街上瞎逛,忽然一个小伙伴说,看见一个人腰里好像别着枪,有可能是特务!我们忙追上他说的人,那是一位中年人,穿着一件丝绸褂子,没扣扣子,隐隐约约看到腰间鼓鼓的。我们决定跟着他,弄明白他的身份。这人很悠闲,不慌不忙地逛着,我们跟着他在中山路百货公司转了一圈,又跟他到了马路上,街上熙熙攘攘的,他没注意到几个小孩在跟着他,我们也始终没看清他腰里别着啥,又不敢走上前查看个究竟。
正无计可施间,这人在街边一家商店橱窗前停下,背着手弓身朝里仔细端详,他背着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,我们突然想起,特务抽的烟肯定是外国的,香烟上有外国字就能断定他是特务了。经过一番“推让”,最后决定由我来执行这项任务。我悄悄走到这人身后,低头凑近香烟看去,烟屁股上有文字,但因光线较暗,自己认字有限,加之紧张,怎么也看不清烟屁股上写的什么字,也不晓得是中国字还是外国字。回来跟小伙伴们一说,他们一脸的急盼一下子变成了失望,大伙都泄了气,还是决定回家睡觉去。
那时觉得多么严肃的事,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我的童年想法与行为是多么的好笑。
三角花园,伴我走过了我的童年、少年和青年的一段时光,这里留下了我歪歪扭扭的足迹和发育成长的身影。它给我带来过无尽的欢乐,它使我物质贫乏的生活增添了精神的富足,助我健康成长。
文、供图/赵云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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