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争吵如同暴风雨般突然爆发。
我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后，透过门缝窥视，只见父亲脱下了他的西装，那眼神冷漠地注视着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泣。
「许炼！我向学校求证过，你今天下午明明没有课。
「你究竟去了哪里？为何不接电话？」
母亲的面庞，因愤怒而变得扭曲，宛如暴风雨中的海浪。
「医院，挂点滴……慕慕痛苦地哭泣不止……」
母亲哽咽着，「好不容易等到她入睡，我还得洗衣、打扫……」
「够了！」父亲不耐烦地打断，他的声音如同断弦的琴，「我每天工作赚钱就容易了吗？你只是在家照顾孩子，难道就这么委屈？」
他转身欲走，却被母亲紧紧抓住，如同风暴中的小舟被巨浪紧紧缠绕。
「衬衫上那一抹猩红的印记，究竟是从何而来？」母亲的眼睛如同被惊雷击中般猛然睁大，她紧握着父亲的衣领，仿佛在审问一个罪犯。
「许炼，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，今天你究竟与谁共度时光？」
我的心头一紧，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。
倘若母亲得知我们不接听电话，是因为与思雅姐姐相伴……
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车上父亲对我说的话，他语气温柔：「淑华，你思雅姐姐今天泪水涟涟，哭喊声中流露出对童年无忧无虑生活的向往，她的泪水甚至浸湿了我的西装，你觉得我们带她去游乐场放松一下如何？」
我凝视着父亲那英俊的面庞，不禁陷入了沉思。
明明父亲曾说过，他最不喜欢思雅姐姐。
自从他接手这批新生后，几乎每晚都会在餐桌上向母亲抱怨，说思雅粗心大意，心无城府，是他所带领的学生中最让他头疼的一个。
「你思雅姐姐虽然已经年过二十，但当她任性起来，那股子劲头比你还要强烈。」
父亲见我出神，便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。
我望着父亲那满是笑意的脸庞，默默地点了点头：「当然好。」
「砰！」母亲将她最珍爱的花瓶摔得粉碎。
父亲这才轻声安慰道：「淑华刚刚结束了考试，我带他去了游乐场。
「手机在玩过山车时被放在储物柜里，一时疏忽忘了取回。」
他故作厌恶地拉了拉衬衫的领口。
「可能是在玩水时换衣服，不小心与其他衣物混在一起，沾染上的。」
父亲微微一笑，走上前去，温柔地拥抱着情绪濒临崩溃的母亲。
「我能带着淑华去哪里呢？
「我这么做，还不是为了孩子吗？
「如果你不信，可以问问淑华。」
当母亲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我时，我还未来得及躲闪。
「是这样吗？淑华。」
我紧紧抱着思雅姐姐赠予我的玩偶，心中回想起下周还要一起玩耍的约定。
“只有我和爸爸。”我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演说家一样，郑重其事地宣布，“对不起，妈妈，是我坚持要去游乐场的。”
妈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她的身体轻轻摇晃，挣脱了爸爸的扶持，哽咽了一下，然后说道：“我去看看慕慕。”
爸爸凝视着衬衫上的红色印记，嘴角泛起一抹微笑。
最终，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。
2
我的睡眠如同婴儿般甜美。
在梦境里，尽是思雅姐姐那甜美如蜜的笑容。
而且我发现，一向不苟言笑的爸爸，最近也变得柔和起来。
他会带着宠溺之情轻敲思雅姐姐的额头，称呼她为“小迷糊”。
当思雅姐姐撒娇时，他会一把将她抱起，旋转起舞。
今天告别之际，思雅姐姐赠予我玩具，并说下周要去海洋馆。
爸爸面红耳赤地推开思雅姐姐搂在他脖子上的手：“太幼稚了，不去。”
但爸爸在回家的路上，明显已经买好了门票。
我感到无比快乐。
甚至在梦中都笑出了声。
然而，下一刻，妈妈的脸庞突然闯入我的梦境。
她正坐在沙发上，一边给妹妹哺乳，一边注视着厨房里的汤锅。
妈妈很美。
但此刻的她显得疲惫不堪。
而且由于产后恢复时间短暂，她的身体略显肿胀。
“淑华，帮妈妈扔一下纸尿裤。”妈妈见我睡眼朦胧地走出来，便呼唤我。
我望着那沉重的纸尿裤。
第一反应便是模仿爸爸的口吻说：“我还得去上学呢，妈妈。”
妈妈一只手高举着，另一只手托着妹妹的臀部。
妹妹可能因为处理得不够及时，一直在哭泣。
“走了，淑华。”爸爸身着整洁的西装，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，走了出来。
他皱着眉头看着妈妈：“能不能让她别哭了？
“一大早上班的心情都没了。”
父亲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我，仿佛在催促我迅速清洗面庞、更换衣装。
当我匆匆忙忙地踏出房门时，父亲依旧伫立在原地，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像。
而母亲已经整理完毕，端庄地坐在沙发上，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：「我决定给慕慕断奶，你下班后请尽早归来。」
今日，母亲将发髻轻挽成一个低垂的丸子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柔和而温婉的气质。
「嗯？」
父亲拿起车钥匙，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，「慕慕才四个月大就要断奶？我们不是计划母乳喂养到十个月……」
「我想瘦身。」母亲打断了他的话，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绝。
「我不想再为了哺乳，去喝那些油腻的汤水。
「我也不想再在深夜里起床哺乳了。
「断奶之后，晚上你也可以分担一些……」
母亲的话语如同一道屏障，将父亲未出口的话语挡了回去。
当我们走出家门，父亲低声自语：「沈如初也太自私了，为了自己的身材就要给慕慕断奶。奶粉不仅昂贵，而且营养也比不上母乳。」
我茫然地跟在他们身后。
我不解，父亲不是一直对母亲的体型有所不满吗？
为何现在却又不支持她减肥呢？
3
放学铃一响，父亲就带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。
我好奇地问他：「妈妈不是让我们早点回家吗？」
父亲整理了一下他的课件，回答道：「你妈妈在家也没什么事，无非就是照看孩子而已。」
我正想继续说些什么，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思雅姐姐打断了。
「教授！」思雅姐姐活泼地蹦跳进来，「淑华也在这儿！」
她带着笑意轻刮我的鼻梁，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递给我。
啊，糖果的甜蜜如同春天的暖阳。
「教授，今晚我的饭友去约会了，我一个人吃晚饭未免太寂寞了～」
思雅姐姐拉着父亲的衣角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俏皮。
「作为一位教授，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学生的心理健康呢。」
她双手叉腰，像个挑战者。
「你要是不陪我，我就不吃晚饭……」
“罢了罢了，真是拿你没办法。”父亲站起身来，拎起我的书包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，“陪你去，可以了吧。”
思雅姐姐如同领头羊一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。
父亲则跟在后面，低着头，一边摆弄着手机，一边用充满宠爱的口吻说道：“不吃晚饭怎么行呢。”
思雅姐姐听到了，回过头来，对父亲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尽管父亲已过而立之年，不再像年轻小伙那样充满活力，但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魅力。
正是那种克制的风度最是迷人。
这句话是思雅姐姐悄悄告诉我的。
虽然我不太明白，但我能感觉到，只要父亲和思雅姐姐在一起，他就会显得特别开心。
就像现在这样，父亲竟然带我来到了夜市。
冰激凌。
棉花糖。
臭豆腐。
冰可乐。
那些妈妈以前从不让我碰的“垃圾食品”，我这才尝到了它们的美妙！
我满足地拍了拍自己那圆滚滚的小肚子。
一抬头，却看到父亲正凝视着思雅姐姐那沾满了冰激凌的嘴唇。
思雅姐姐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窘态。
我刚想放声大笑。
却见父亲俯下身，轻轻地吻了上去。
等到思雅姐姐回过神来，羞得想要打他时，他转过头来看我。
我立刻低下头，继续吃东西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。
我心中有些疑惑，父亲为什么不给她纸巾，而是选择用嘴唇去舔干净呢？
“许炼。”
我猛地抬起头。
这是思雅姐姐第一次直呼父亲的名字。
突然，思雅姐姐用力地拉着父亲的领带，深情地吻了上去。
我四处张望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。
只能蹲在一旁，观察着地上的蚂蚁。
他们亲吻了很久，久到妈妈带着哭腔发来了视频。
她说她的胸口胀痛得无法忍受，已经无法抬起手臂去抱妹妹。
她催促父亲快点回家，给妹妹洗澡、哄妹妹入睡。
母亲轻声诉说，由于缺少回奶药物，她已经整整一天未敢进食。
此时，她迫切需要父亲归来，为她带回那救命的回奶药和那顿迟来的晚餐。
我瞥了一眼时钟，指针已指向深夜十点半。
4
“别吵醒她。”
父亲踮起脚尖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扉，在玄关的镜前审视自己。
我猜想，他或许在寻找是否有遗漏与思雅姐姐亲吻的痕迹。
“许炼。”
母亲的声音如同惊雷，吓得我立刻扑进父亲的怀抱。
“还没睡？”
母亲身着宽松的T恤，衣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奶渍。
而妹妹依旧在那儿撕心裂肺地哭泣。
“药呢？晚饭呢？”
母亲眉头紧锁，目光如炬地盯着父亲。
父亲的眼神闪烁不定，随即以理直气壮的口吻说道：“我不是工作忙吗？你不会点个外卖？”
母亲突然笑了，她指着那一尘不染的房间说：“我一有空就得打理家务，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学校明天活动的通知。
“我又立刻起身熨烫衣服……
“再说了，你从学校回来，可比外卖快多了！”
父亲的脸颊微微泛红。
“行了行了，一顿饭不吃能怎么样？饿一顿又怎么了。”
他不情愿地接过妹妹。
“我给忙忘了，你现在点外卖吧。我也不知道你要吃什么。”
母亲凝视着父亲良久，用柔和而低沉的声音说道：“不知道我要什么？
“你以前每天都要围着我转，比我都更了解我自己。
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久，你反倒变得陌生了是吗？”
母亲的声音虽轻，却透露出深深的绝望。
“许炼，我们……是不是该分开了？”
父亲的身躯明显地僵硬了。
过了许久。
“你又开始了。”
他带着不解的目光看着母亲。
「无事生非，竟因芝麻绿豆的小事而谈及离婚？」
父亲投来一瞥，「淑华，去洗洗睡吧。」
我接到命令后，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当我蹑手蹑脚地再次出现时，发现父亲已经安抚好了母亲。
妹妹也已进入梦乡。
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然而，我却整夜辗转反侧。
母亲说要分开，是真的想要离开父亲吗？
天边刚泛起鱼肚白，我就悄悄溜到了父亲的身旁。
我轻声在他耳边低语：「爸爸，我有些害怕，妈妈会离开我们吗？」
父亲怔了怔。
他轻轻抚摸我的头。
「不会的。妈妈是在福利院长大的，没有亲人，她的生活里只有爸爸，你知道吗？」
他坚定地点了点头，「所以，妈妈永远不会离开爸爸。而且只要爸爸努力，就能哄好妈妈，对吗？」
我沉思了片刻，笑了：「对，爸爸最棒了！」
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假期，我和思雅姐姐一起去海洋馆。
但我刚踏进学校，就呕吐得天旋地转。
5
我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，还发起了高烧。
不知道睡了多久。
醒来时医生告诉我，是因为吃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。
我半眯着眼睛，看见父亲站在床边。
而母亲抱着妹妹，双眼哭得通红。
我感到极度不安，想要握住母亲的手，却被她无情地推开。
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，望着父亲：「你不是说你在忙吗？和时思雅接吻就是你所谓的忙吗？」
母亲回头看我，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。
我无助地望向父亲。
父亲烦躁地摸了把自己的脸：「对不起，如初。」
他上前抓住母亲的手。
「是我一时糊涂，没有和时思雅保持适当的距离。」
母亲带着绝望的神情，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般地推开了我们：「若不是淑华身体不适，高烧不退，胡言乱语，我怎会知晓你们的关系已如此深入！
「多么讽刺，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打开短视频软件，映入眼帘的竟是你们深情相拥的画面！」
最终，母亲紧紧抱着妹妹，声音中带着决绝：「你让我感到无比的厌恶！许炼，我们的婚姻到此为止吧。」
父亲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，声音中带着辩解：「我只是犯了一个所有男人都可能犯的错误！
「况且，我们之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！
「你无需如此绝情。
「若真要追究错误，你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？」
他的目光在母亲身上上下打量。
「自从慕慕出生后，你的情绪就变得如此不稳定！
「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大发雷霆，你在家照顾孩子，难道就如此委屈吗？」
母亲的身躯微微颤抖，她背对着我，似乎一直在默默流泪。
父亲见母亲沉默不语，便乘胜追击。
「这次就算我错了，一时的糊涂。
「我向你保证，从今往后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。
「再说了，离开我，你还能依靠谁？」
父亲向我使了个眼色，我立刻心领神会。
我泪眼婆娑地说：「妈妈，你真的要抛下淑华吗？
「妈妈……淑华也是您的孩子……
「淑华不想成为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！」
母亲果然被我的话打动，她瞬间泪如雨下，转身紧紧抱住了我。
母亲一直在哭泣。
她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领。
父亲在背后接过妹妹，对我眨了眨眼。
在医院的这几天，父母亲都形影不离地照顾我。
大家都心照不宣，谁也没有提起过那件事。
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平静。
直到周末，思雅姐姐找上门来。
她来访时，母亲正在哄妹妹午睡。
「淑华！」思雅姐姐今日身着一袭紧身的白色连衣裙，宛若一朵盛开的白莲，她轻轻探出脑袋，「教授不在家吗？」
我对她思念如潮，却又害怕被母亲的目光所捕捉。
正当我犹豫着是否该让她先行离去时，母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：「淑华，是谁来了？」
6
「您好，是沈阿姨吗？」
思雅姐姐显得从容不迫，她优雅地伸出了手。
「我名为时思雅，是教授的得意门生。
「实验室有一项紧急任务需要他亲自前往，恰好我路过此地，便想邀请教授一同前往。」
思雅姐姐在说话时，目光四处流转。
她并未察觉到母亲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脸颊。
我深知，这全是因为「沈阿姨」这三个字。
我早已从父亲那里得知，母亲在大学时代可是出了名的美人。
现在……
「你怎么来了？」
父亲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，从书房中缓步走出。
他的眼神紧张地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扫过。
我猛然想起，今天是我们约定一同前往海洋馆的日子！
于是我抢先一步开口：「思雅姐姐说，你们的实验室有紧急事务。」
我像展示珍宝一样看着母亲，自信满满地说：「妈妈你放心，我一定能照顾好爸爸！」
我向母亲投去一个调皮的眼神，暗示今天爸爸绝对是为了正经事，是为了工作。
有我陪伴，妈妈你大可安心。
「哦，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？」父亲一脸焦急，「我这就穿上外套。」
我们离开后，母亲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。
坐上车，我们忍不住击掌庆祝。
「默契得简直天衣无缝！」
「耶，海洋馆，我们来啦！」
「许教授撒谎起来也是风度翩翩哟！」
我们带着笑意，怀抱着零食，步入了海洋馆。
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一个下午，玩得不亦乐乎。
沉浸在喜悦之中，我竟然没有察觉到思雅姐姐何时按下了快门。
又是在何时，她悄悄地拿到了爸爸的手机，将那张照片发送给了妈妈。
当爸爸接到物业的来电时，我们正像一个温馨的家庭一样，围坐在海龟池边，喂食那些悠闲的海龟。
“你的妻子正抱着孩子坐在阳台上呢！
“太危险了，你的妻子如此纤细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落！
“你的妻子似乎想要跳下去！哎呀，你快回来看看吧！”
电话挂断后，爸爸仿佛失去了灵魂。
“如初……”
他跌跌撞撞地，紧紧拉着我，急匆匆地往家赶。
“许教授，你终于回来了！”楼下的阿姨一把抓住了爸爸。
“你的妻子是不是得了那个……产后抑郁啊？
“以前总是笑容满面的姑娘，现在却总是愁眉不展，而且我似乎经常听到她的哭泣声！”
爸爸抬头望向阳台上的母亲。
我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远远看去，妈妈的身影显得如此柔弱。
一点也不像爸爸之前描述的那样健壮。
“如初！”爸爸不敢再耽搁，推开人群，直奔楼上。
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冲上楼时，妈妈的手机赫然躺在沙发上。
爸爸：
后来，妈妈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