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父子俩一进门，就见妈妈正没梳头没洗脸地啃着夜宵。
我环视了一眼干净利落的家，亲了亲还在梦乡里的妹妹。
洗了个澡出来，就听见爸爸在数落妈妈：“你看你，现在膀大腰圆的，怎么还吃夜宵呢？”
妈妈眼圈一红，声音颤抖：“慕慕今天发烧了，我忙了一天，这还是我今天的第一顿饭呢！”
我默默无言，转身回了房间。
因为妹妹发烧，妈妈打电话来的时候，爸爸正带着我和念念姐姐去游乐场的路上。
爸妈的争吵声充斥着整个房间。
我蹑手蹑脚地躲到门后，透过门缝，我看见爸爸脱下了笔挺的西装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妈妈痛苦地哭泣。
妈妈质问道："徐应，我问过学校了，你今天下午明明没有课，你究竟去了哪里？打电话为什么不接？"
妈妈原本白皙的面庞因为愤怒变得扭曲。
她哽咽着说："医院，她难受得一直哭，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，我还要洗衣服、打扫卫生……"
爸爸不耐烦地打断她："我上班挣钱就容易了吗？你在家带个孩子，有什么委屈的？"
他转身要走，却被妈妈一把拉住。
妈妈指着爸爸衬衫上的口红印，质问道："徐应，你给我讲清楚，你今天到底跟谁在一起？"
我心里一紧，要是妈妈知道我们不接电话是因为跟念念姐姐在一起……
我突然想起爸爸在车上对我说的话，他说："书辰，你念念姐姐今天又哭又喊，说想像小孩那样无忧无虑，她都把爸爸的西装抹上眼泪了，你说我们带她去游乐场怎么样？"
我看着爸爸英俊的侧脸，有些出神。
明明爸爸说过，最讨厌念念姐姐。
自从他接过这批新生后，每天都会在饭桌上向妈妈吐槽，说念念粗心大意，没心没肺，是他手下最让人头疼的学生。
爸爸敲了下我的脑袋，笑着说："你念念姐姐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，但撒起泼来比你还厉害呢。"
我回过神来，看着爸爸满脸微笑，点了点头："好呀。"
妈妈突然摔碎了她最喜欢的花瓶。
爸爸这才安抚道："书辰刚考完试，我带他去游乐场了。手机坐过山车时放在柜子里了，忘了拿。"
他装作嫌恶地扯了扯衬衫领口，说："估计是玩水换衣服的时候，衣服混在一起蹭上的。"
爸爸笑了笑，上前抱住在崩溃边缘的妈妈。
他说："我带着书辰能去干嘛呢？我这不也是为了孩子吗？你要不信，问问书辰。"
妈妈将目光投向我，我还没来得及闪躲。
妈妈问："是吗？书辰。"
我紧紧抱着念念姐姐送给我的玩具，想起了下礼拜还要一起玩的约定。
我像个小大人般郑重地开口："只有我和爸爸。对不起妈妈，是我非要去游乐场玩。"
妈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，身子晃了晃，甩开爸爸的手，抽泣了一下后说："我去看看慕慕。"
爸爸盯着衬衫上的红印子，笑了笑。
最后，他对着竖起大拇指。
昨晚我睡得特别香。
梦里，姐姐那甜美的笑容一直在我眼前晃。
我发现，平时严厉的爸爸最近变得温柔多了。
他有时会轻轻地拍拍姐姐的头，喊她“小笨蛋”。
姐姐撒娇的时候，爸爸会一把把她抱起来转圈。
今天告别时，姐姐还送了我一个玩具，还说下星期要带我去海洋馆。
爸爸虽然脸红红地说“幼稚，不去”，但他回家路上已经买了票。
我真的好开心，连梦里都笑醒了。
但突然，妈妈的脸出现在我眼前。
她坐在沙发上，一边给妹妹喂奶，一边盯着厨房的汤。
妈妈很漂亮，但最近看起来有些憔悴，可能是因为产后恢复不太好。
妈妈叫我帮忙扔一下纸尿裤，我学着爸爸的样子说：“我还要上学呢，妈妈。”
妈妈一手抱着妹妹，一手举着纸尿裤。
妹妹一直在哭，可能是妈妈处理得不够及时。
爸爸穿着整齐的西装，打着领带走出来，皱着眉头对妈妈说：“能不能让她别哭了？”
爸爸又瞪了我一眼，示意我快点洗脸、换衣服。
等我匆忙出来时，爸爸还站在原地。
妈妈已经收拾好，坐在沙发上说：“我决定给慕慕断奶，你下班后早点回来。”
妈妈今天扎了个低低的丸子头，看起来很温婉。
爸爸拿起车钥匙，疑惑地说：“慕慕才四个月就断奶？不是说母乳要喂到十个月吗？”
妈妈打断他：“我想减肥，不想再喝那些汤汤水水，也不想再熬夜喂奶了。断奶后，晚上你也能帮忙……”
妈妈这样说，堵住了爸爸想说的话。
走出家门后，爸爸自言自语：“沈初宜也太自私了，为了身材就要给慕慕断奶。奶粉贵不说，营养也比不上母乳。”
我呆呆地跟在后面，有些不明白。
爸爸不是嫌弃妈妈胖吗，怎么现在又不支持她减肥呢？
放学铃一响，爸爸就拉着我直奔他的办公室。
我忍不住问：“妈不是说咱们得早点回家的吗？”
爸爸边整理着课件边回答：“你妈妈在家闲着呢，就带带孩子。”
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，可突然，念念姐姐闯了进来。
“教授！”她欢快地跳进办公室，“书辰也在这儿！”
她笑着，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我。
嗯，真甜。
“教授，今晚我本来的饭搭子去约会了，我一个人吃饭感觉好寂寞啊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拉着爸爸的衣角撒娇。
“作为教授，你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学生的心理健康吗？”她双手叉腰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。
“你要是不陪我，我就不吃晚饭了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，真是拿你没办法。”爸爸站起身，拎起我的书包，“陪你去，行了吧。”
念念姐姐走在前头，爸爸跟在后面，一边低头玩手机，一边温柔地说：“不吃晚饭怎么行。”
念念姐姐听到这话，回头朝爸爸甜甜一笑。
虽然爸爸已经三十多岁了，没有年轻男孩那种活力，但他身上那种成熟的魅力，尤其是那种禁欲的气质，特别吸引人。
这句话是念念姐姐偷偷告诉我的。
虽然我不太懂，但我看得出来，爸爸只要和念念姐姐在一起，就会特别开心。
就像现在，爸爸竟然带我们去了夜市。
冰激凌、棉花糖、臭豆腐、冰可乐……这些以前妈妈从不让吃的“垃圾食品”，我今天才知道它们有多美味！
我摸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，心满意足。
一抬头，却看到爸爸正盯着念念姐姐沾满冰激凌的嘴巴。
念念姐姐还浑然不觉自己的窘态。
我刚想笑出声，却看到爸爸俯身亲了上去。
等念念姐姐反应过来，害羞得要打爸爸，他却回头看向我。
我赶紧低头继续吃东西，假装什么都没看到。
我心里有点疑惑，爸爸为什么不给念念姐姐纸巾，要用嘴唇帮她擦呢？
“徐应。”我突然听到念念姐姐叫爸爸的名字。
她突然扯着爸爸的领带，用力地亲了上去。
我四处张望，感觉有些不知所措，只能蹲在一旁看地上的蚂蚁。
他们亲了好久，直到妈妈哭着发来视频通话。
她说她胸口胀得不行了，已经没办法抱妹妹了。
她让爸爸快点回家，给妹妹洗澡、哄妹妹睡觉。
妈妈还说，因为没有回奶药，她已经一整天没敢吃饭了。
现在她需要爸爸回家，给她带回奶药和晚饭。
我看了看时间，已经快十一点了。
“轻点，别把她吵醒了。”爸爸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，站在门口的镜子前照了照。
我想，他可能在看自己脸上有没有留下和姐姐亲吻过的痕迹吧。
“徐应。”妈妈突然大声叫我，吓得我一跳，赶紧躲进了爸爸的怀里。
“还没睡呢？”妈妈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，衣服上沾满了奶渍。
而妹妹还在不停地哭，声音撕心裂肺。
“药呢？晚饭呢？”妈妈皱着眉头，紧紧地盯着爸爸。
爸爸的眼神有些躲闪，但很快又理直气壮地说：“我工作忙嘛，你不能点个外卖吗？”
妈妈突然笑了，指着整洁的屋子说：“我一有空就要打扫家务，刚拿起手机就看到学校明天有活动的通知。
“我还得赶紧熨衣服……
“再说，你从学校回来，肯定比外卖快！”
爸爸的脸红了。
“行了行了，一顿不吃能怎么样？饿一顿又不会死。”他有些不情愿地接过了妹妹。
“我忙忘了，你现在点外卖吧。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。”
妈妈看了爸爸很久，轻声说：“不知道我想吃什么？
“你以前每天都围着我转，比我还了解我自己。
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，你怎么反而不了解我了呢？”
妈妈的声音很轻，但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绝望。
“徐应，我们……是不是应该分开了？”
爸爸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。
过了一会儿。
“你又开始了。”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妈妈。
“没事找事，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离婚？”
爸爸看了我一眼，“书辰，去洗漱睡觉吧。”
我接到命令后，立刻跑开了。
等我悄悄出来时，发现爸爸已经把妈妈哄好了，妹妹也睡着了。
我松了一口气。
但那晚我一直没睡，妈妈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。
妈妈真的打算离开爸爸吗？
天刚亮，我就悄悄来到爸爸身边。
我在他耳边轻声说：“爸爸，我有点害怕，妈妈会离开我们吗？”
爸爸愣了一下，然后揉了揉我的头。
“不会的。妈妈是在福利院长大的，没有亲人，她的生活里只有爸爸，你知道吗？”
他肯定地点了点头，“所以，妈妈永远不会离开爸爸。而且只要爸爸努力，就能把妈妈哄好，对吧？”
我想了一会儿，笑了：“对，爸爸最棒了！”
我满脸笑容地期待着假期，我和念念姐姐一起去海洋馆。
但我刚到学校，就吐得天旋地转。
突然间，我的思绪变得模糊，体温也升得老高。
我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。
当我醒来时，医生告诉我，发烧是因为我吃了不少不干净的东西。
我眼睛半睁半闭，瞧见爸爸就站在我的床边。
妈妈抱着妹妹，双眼哭得红红的。
我心里很不安，想伸手拉住妈妈的手，可妈妈却无情地推开了我。
她脸上满是痛苦，看着爸爸说：「你不是说你正忙着吗？和时念念亲嘴就是你所谓的忙？」
妈妈转头看着我，眼神里满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。
我无助地望向爸爸。
爸爸焦急地擦了擦脸：「初宜，是我的错。」
他伸手去拉妈妈的手。
「是我一时糊涂，没和时念念保持距离。」
妈妈心灰意冷地挣脱：「要不是书辰不舒服，高烧说胡话，我都不会知道你们已经发展成这样了！
「真是可笑，我难得有时间打开短视频软件，看到的就是你们亲热的画面！」
妈妈最后抱着妹妹说：「你让我感到恶心！徐应，我们离婚吧。」
爸爸激动地站起身：「我只是犯了男人常犯的错误！
「何况，我们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！
「你没必要这么绝情。
「如果真要说错，你怎么不反省一下自己？」
他审视着妈妈。
「自从有了慕慕，你的情绪就不稳定！
「总是因为小事大惊小怪，你在家带孩子，有什么委屈？」
妈妈的身体微微颤抖，背对着我，似乎一直在哭泣。
爸爸见妈妈沉默不语，便趁势追击。
「这次的确是我不对，一时糊涂。
「我向你保证，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。
「再说，离开我，你还能依靠谁？」
爸爸朝我使了个眼色，我立刻明白了。
我哭着说：「妈妈，你不要书辰了吗？
「妈妈……书辰也是你的孩子……
「书辰不想成为没有妈妈的孩子！」
妈妈果然动容，她突然泪流满面，转身抱住了我。
妈妈一直在哭。
她的泪水湿润了我的脖子。
爸爸在背后接过妹妹，对我眨了眨眼。
住院的这几天，爸爸妈妈一直守在我身边，照顾我。
大家都心照不宣，谁也没有提起那件事。
我以为一切都已经平息。
直到周末，念念姐姐突然上门。
她来的时候，妈妈正在哄妹妹午睡。
「书辰！」念念姐姐今天穿着紧身的白色连衣裙，她探头探脑，「教授不在家吗？」
我很想她，但我真的很怕被妈妈看见。
就在我想让她先离开时，妈妈走过来：「书辰，是谁啊？」
「阿姨，你好，沈阿姨吧？」
时念念姐姐不慌不忙，优雅地伸出了手。
「我是时念念，教授的弟子。
「实验室有紧急项目，需要教授亲自过去，我恰好在附近，想是否能和教授一起前往。」
念念姐姐边说边四处张望。
她没发现妈妈因为愤怒而脸颊泛红。
我明白，是因为「沈阿姨」这个称呼。
我曾听爸爸提过，妈妈大学时是有名的美人。
现在……
「你怎么来了？」
爸爸戴着金丝眼镜，从书房走出。
他紧张地观察着我们每一个人。
我突然想起，今天是我们约定去海洋馆的日子！
于是我抢先说道：「念念姐姐说，实验室有急事。」
我看着妈妈，自信满满地说：「妈妈放心，我一定能照顾好爸爸！」
我向妈妈抛了个媚眼，表示今天爸爸是为了工作，是正经事。
有我在旁边，妈妈可以放心。
「哦，这么急的事怎么不早说？」爸爸焦急地说，「我穿好外套就走。」
我们离开后，妈妈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。
一上车，我们就兴奋地击掌庆祝。
「太有默契了！」
「耶，海洋馆，我们来了！」
「徐教授撒谎也很有魅力哦！」
我们笑着抱着零食走进了海洋馆。
玩了一整个下午，非常开心。
开心到我根本没注意到念念姐姐什么时候拍了照片。
又是什么时候用爸爸的手机，把照片发给了妈妈。
当我们正像一家三口一样，围在海龟前喂海龟时，爸爸接到了物业的电话。
「你老婆正抱着孩子坐在阳台上！
「太危险了，你老婆这么瘦，风一吹就要掉下来了！
「你老婆好像要跳下来！快回来看看吧！」
爸爸挂断电话后，像失去了魂魄。
「初宜……」
他踉跄着，拉着我拼命往家跑。
「徐教授，你可回来了！」楼下的阿姨一把拉着爸爸。
「你老婆是不是得了那个……产后抑郁啊？
「以前挺爱笑的姑娘，现在成天郁郁寡欢的，而且我好像经常听见她哭！」
爸爸仰头看着阳台上的妈妈。
我也跟着看。
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。
遥遥望去，妈妈真的很瘦弱。
根本不像爸爸之前说的虎背熊腰。
「初宜！」爸爸不敢再停留，拨开人群就往楼上跑。
等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上时，妈妈的手机赫然扔在沙发上。
爸爸：
后来，妈妈的